Unfair

《本文原發表於Xuite日誌》




別人是一身名牌氣質出眾的小姐，我是一身邋遢氣質鄉土的窮人。
So what?

今天去到百貨公司，逛到一家店，心想我有折價券可以用
就這樣跟著我媽進去逛了一圈，但看來看去都沒什麼東西好買
於是就這麼看呀看，要跨出店門口的時候
耳邊突然傳了一聲好大聲的呼喊
呼喊的東西好熟悉，因為那正是跟了我十八年的名字
我轉頭過去一看，一位媽媽旁邊跟了兩位女兒
其中一個是我現在的同班同學
她有點興奮的跟我打了聲招呼，可能是因為新的一年剛到
就可以這麼湊巧地在人山人海的百貨公司遇到同班同學的關係
我也回以微笑地跟她打聲招呼
眼睛卻循著她的臉一直到腳底看了一遍
手裡還拿著一個足以塞下兩雙靴子這麼長這麼大的百貨公司紙袋
她媽媽跟另外一個妹妹也都各拿著紙袋
想當然爾，她們今天應該血拼了不少
打完招呼後，我跟我媽就趕緊離開，繼續逛下去
之後我媽就一直問我她是誰
我簡短扼要的介紹一下：

＂我的同班同學，家裡超級有錢，下學期還要去德國當交換學生。＂

之後一路上一直到牽車回家
我媽不斷地用吃驚的口氣跟我說：

＂我以為她是你補習班的老師勒！＂
＂看起來好漂亮好有氣質喔！＂
＂全身上下都是名牌還穿高跟鞋，就像小姐一樣＂
＂啊你........那ㄟ......像個小孩一樣＂

真是對不起喔，你女兒就是這麼地邋遢沒氣質
我昨天去同學家過夜，今天回到家根本就還沒有時間休息
身上還穿著從星期四就開始穿的學校運動褲
加上以前拿姊姊的舊T恤，以及我媽買錯的運動外套
這件運動外套是我媽以前買的，因為大特價買的
但是她買錯了，因為上面標示為M，她就興高采烈地買了下去
結果回到家我穿了以後才發現是男生版型的M號外套
我穿起來就像在唱RAP的藝人一樣，衣服大件又寬鬆
腳上還套著我媽N年以前不穿的夾腳勃肯鞋
這樣一身窮破裝扮，怎麼跟一身名牌腳踩高跟的Lady比呢？

輸了，我徹底地輸了。

回到家洗完澡，邊吹頭髮，眼淚邊不爭氣地往下掉
今天不是２０１０年的１月１日嗎？
為什麼我會在廁所泣不成聲？還要用吹風機的聲音來蓋過哭聲
是怎麼了？
我們家雖還沒窮到斷水斷電，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我們，就是窮。

回到家的時候我媽還拿著剛剛兌換的鍋子在那邊仔細端詳
我轉頭走上樓去，開始回想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從一開始我們先去另一家百貨公司的事情
我們去另外一家百貨公司，是因為要換衣服
星期四晚上我媽拿著一件新衣服來到我面前叫我試穿看看
她跟我說這是今天看到在特價買的，一件打六折，她自己也有買一件
實在是很可惜，我姊前不久才剛在網路上買了一件給我
而我看到我媽買的衣服後皺起眉頭來
這是最近電視上一直在播的衣服品牌，還找來當紅的三人女子團體作代言
而我衣服上的圖案就是那三人女子團體的卡通圖像
從小到大就算我再怎麼迷戀偶像，也絕對不會把有偶像的衣服穿在身上
在外頭逛大街，還邊擔心深怕有人不知道我的偶像是誰
這樣子的蠢事，這輩子我絕對不會讓它發生在我身上
所以我們才會到另外一間百貨公司換衣服
但是要換衣服，如果我剛好挑到原價比這件還要高的衣服
我們就要在貼錢，一開始我看到了一件長版T恤
但是因為原價比較高，所以我就沒考慮
結果我媽拿了一件外套來給我試穿，穿完後我們都很滿意
正準備要付錢的時候，發現還要再貼四百多塊的錢
我媽猶豫了，而我也跟著猶豫了
再多花四百多塊買這件外套，實在不怎麼值得
小姐還在那邊說它上面的圖案都是繡上去且有設計過的
所以價錢才會比較高一點
這時我媽就已經在旁邊說，這圖案就這麼一點點而已啊
而看在我眼裡，這已經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所以當下我就決定換成另外一件，只要再貼四十塊就可以買到的T恤

從以前到現在，我知道我媽都很省
一年也大概只有這一兩次她才敢跟我說想買什麼新衣服新褲子
平時的我不會存錢買衣服，不會跟朋友去逛街
出門時就到樓上姊姊的房間裡東翻西翻她們的衣櫥
但是大多數的衣服都不適合我的年紀
所以就只好兩手空空地回到房間套上運動褲和T恤出門去
久而久之也就習慣簡單的裝扮
補習班的老師也都有說我真的是不太會打扮
這我知道，因為每天去想著要怎麼打扮自己真的是太困難了
而且有的時候，漂亮的衣服穿起來一點都不舒服
把自己搞的這麼難受做什麼？
愛漂亮對我來說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所以今天在百貨公司遇到有錢人家的同學時，真的只有尷尬兩字
而且從同學媽媽臉上的表情都可以知道她有多難以相信
眼前這位鄉巴佬竟然跟她女兒同班還同年紀
連我媽都說了一堆類似這樣的話

你要我怎麼能不哭？

從小到大，身邊好像常常會遇到家裡很富有的朋友
尤其現在讀的又是私立的學校
班上富有的人還真是不少，相對地壓力就大了
每每只要有類似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總是會邊哭邊回想起從小到大發生的事情
因為轉折太大了，覺得這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

當大家自由自在理所當然地花著爸媽的錢
我還是得到補習班講的口沫橫飛才能領到由時間堆積出來的薪水
然後在補習班裡得要看著其他工讀生其他老師買的新衣服
她們有什麼新活動，有什麼新飯局或是放假去哪兒玩
但說真的，你們買什麼新衣服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也對你們買的那些衣服沒有興趣
要去哪裡吃飯也都不關我的事情，放假你們去哪裡玩我也不想聽
因為我要趕快再多賺錢，才能實踐出國的願望

我爸媽沒錢讓我出國，他們也沒錢繳學費
連姐姐要嫁人了，都還在考慮是不是要拿首飾去變賣
當大家一起在百貨公司逛的時候
你們身上穿的、眼裡看的、手上拿的所有花的錢
都是因為你們背後有個堅固的靠山
但我，沒有；我有靠山，但不是物質上的靠山
每天晚上都沒人打電話給我，除非課業上，我也不會打電話去跟朋友聊天
因為手機費是我自己繳的，家裡的網路費原本也是我繳的
後來我媽願意幫我繳，但是每個月的領用錢要扣掉四分之一
如果我沒有打工，我可能每天的中午只能吃早上從家裡拿出來的麵包
每天中午只吃麵包，在三年級的時候，對我來說是很平常的事情

所以在2010年的第一天
為什麼我會哭的這麼慘？

在洗澡的時候原本沒有要哭的
因為我告訴自己，哭沒有用，況且以前都哭過了
這次應該沒什麼好哭的
但是想著想著，從過去到現在發生的種種

我依舊不爭氣地哭了。